彭寿年,原名范国华,化名张利山,1915年1月出生于河北省丰润县古石城村。家境贫苦,无地无房。八口之家,全仗着父亲当木工为生。小学没能念完,他便辍学帮父母养家度日。每天起五更做豆腐,早上卖出,白天打柴,晚上还要坚持自学。他学习兴趣广泛,读书常至深夜。
父亲范作一1928年参加中国共产党,曾任京东特委委员。率众围攻过丰润县县城,步行去江西找过红军,伏击过日本侵略军的给养车队。这时的范国华,从父母亲那里受到了很好的革命教育,他经常参加革命活动,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。
1936年前后,他协助父亲在自家办起农民夜校,并担任教师。参加学习的人,有些后来成为当地革命骨干。
1938年7月,中国共产党发动领导了冀东十万武装抗日大-。彭寿年协助父亲发动群众,组织起数百人的队伍,被编为第五总队第二大队。父亲任大队长,他任队里军医。-失利,父亲遇害。他誓继父志,投身抗日。同年冬,经本村洪昌华介绍,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从此,他化名张利山,在家乡秘密组织抗日活动,发展党员。1940年,在丰(润)滦(县)迁(西)抗日联合县教导队学习三个月之后,担任了三总区一分区的区委书记。他革命意志坚定,对敌斗争勇敢机智,工作方法灵活,团结同志,爱护战士,统一战线工作和群众思想工作成绩突出,在群众中享有很高威望。
他常带区队夜袭敌人岗楼,破坏敌人交通通讯设施。曾和战友洪昌华一连几夜潜伏在敌人据点附近的路口,终将当地罪大恶极的汉奸特务刘焕刚擒获处死。群众说:利山可为咱除了一大害!汉奸特务则惶惶然不可终日,生怕碰上这个“张利山”。
抗日战争进入最残酷的1942年以后,他调任一总区三分区区委书记,活动在左家坞及丰润县城北一带。敌人在这里设四个大据点,修了十多座炮楼,挖若干道-沟,布置上千日伪-。而他领导的干部和区队,仅有20多人。这个团结坚强精干而又机动灵活的战斗集体,在他领导下,认真贯彻执行党的统一战线政策,善于巧妙利用各种关系,对敌伪和地方上层人士开展政治攻势,把其中一些人分化出来为抗日出力。他深入细致地做群众工作,使区内30多村庄约有三分之二成为抗日堡垒村,有80%的堡垒户。能按时把应担负的粮款物品上缴联合县,支援抗日。敌人炮楼近在咫尺,他们也可以去村里开展工作;有时竟在敌岗楼外开会,由伪军给他们站岗。在日伪军疯狂“扫荡”时,许多区付出很大牺牲,而他的三分区,由于群众基础好,内线多,情报准确及时,应变措施得当,因而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。
1943年秋,县委调彭寿年到四区任区委书记,并选入县委委员。任职期间,他创造性地对伪-开展一次“重回祖国运动”,使许多伪-脱掉“汉奸皮”,开了小差。
1945年1月,他到根据地党校学习。八一五日本投降后,上级党委要挑选一批干部,去接收热河新区。他作为骨干力量,编入这支干部队伍。数日后,他开始启用新的化名:彭寿年,到中共热西工委报到。热西工委书记李越之任命他为丰宁(东)县县委书记,派他同新任县长陈庆云带十数名干部到凤山组建丰宁(东)县党政机构。
1945年10月,彭寿年和同志们跋山涉水,来到丰宁东部重镇凤山,着手建县。
作为丰宁(东)县首任县委书记的彭寿年,工作极为忙碌,极为辛苦,他的革命精力也极为充沛。建立县委、县政府之后,布置亟待开展的工作,发布安民告示,向人民群众宣传共产党的政治主张,稳定社会秩序,接管敌伪遗存物资,开仓救济贫民,登记敌伪人员,收缴流散武器,深入城乡发动群众,建立县区武装,建立区村政权,等等。他既要研究部署,又要身先士卒,夜以继日地工作,早把亲人要他写信的叮咛忘在脑后。
一个月以后,中共热河省委成立,另派从延安来的周太(党的七大代表)、郭小川(凤山人),接替县委书记和县长职务。早把共产党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化为灵魂的彭寿年,从不计较职务级别,一切服从组织安排。他改任县委宣传部长,兼解放联合会主任,分管工农青妇等群众团体工作。
他牢记党的教诲,努力把自己植根于人民群众之中。用自己的真诚和热情,叩开不同阶层人的心扉,暖化老百姓多年封冻的心田。他生活俭朴,别人掉在饭桌上的饭粒也捡起吃了;他说话通俗,能把深刻的政治道理讲得谁都乐意入耳;他平易近人,所到之处能迅速和群众打成一片。他奋力播洒着共产党带给丰宁人民的光明与温暖。
为了补充干部,开办学校,他亲自主持过一次知识分子训练班。有不少人被他所讲的政治课所启发,参加了革命工作。他们说,别看“老彭”讲课不照本儿,深入浅出,通俗生动,只要认真记录,抄出来就是一篇有血有肉有条理的好文章。
彭寿年到农村下乡,同贫苦农民一起睡土炕、枕木墩,互讲身世,共倒苦水,启发劳苦大众的阶级觉悟,认清只有共产党才是人民救星的道理。世代忍受屈辱、备受剥削压迫的庄稼汉,被他扶直了腰杆,组织农会,清算地主,斗争恶霸,让杀人者偿命,使欠债者还钱,第一次扬眉吐气。
1946年初,彭寿年奉调热西专署当农会主任。6月下旬,国民党军队向解放区发动进攻,形势急剧恶化。8月底,热河省委、热西地委奉命战略转移,地委安排彭寿年先到大阁,然后和丰宁县党政机关撤离县城。
他带领两名丰宁籍战士,从隆化县郭家屯出发,到丰宁境内的何营村,已是傍晚。由村干部派饭,准备饭后赶到选营区政府去。刚端起碗,进来三个穿军装的人,自称是丰宁县武委会的下乡人员。为首的叫杜德年,另两个是本村宋子文、宋海峰。一交谈,两名战士与杜德年还是本县潮河川邻村老乡。杜德年把战士叫到另间屋里,对他两说:“彭寿年是开小差的,我们奉命来抓他。你俩留下大枪快走,别受连累。”战士被骗走后,杜德年回到原来的屋里,一使眼色,三人猛地扑倒手拿碗筷的彭寿年。夺了他的手枪,宋子文剥去他的上衣,不容分说,把他绑了起来。
彭寿年不动声色,他在想:丰宁县区党政干部、武装都没撤离本地,敌人离此尚远,今天这事从何说起?这三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?他们想把我怎么样?我该怎么办?见机而作吧。
原来,杜德年真是丰宁县武委会派来的,任务是在丰隆两县交界缉查贩运鸦片者;宋子文当过伪满警察,后来参加八路军,请假探家未归队,宋海峰当过土匪。自从听到国民党进攻的风声,他们便暗地勾结起来。杜德年给宋海峰弄了身军装,扬言已吸收二宋参加武委会。密谋备齐0,就拉出去投敌或为匪。今天听说有带手枪的、扛大枪的路过,便急忙赶来。
夜幕降临,三个匪徒押着彭寿年走出何营村西不远,离开大道向南一拐,停在河滩上。
彭寿年意识到要遭杀害,看看脚下,是河滩;往前看,过河有一大片高粱地,再过去是大山。
杜德年原佩一支手枪,夺彭寿年的枪也在他手里。宋子文和宋海峰早就眼红,此刻都想以枪毙彭寿年为由,把手枪弄到手,杜德年偏是谁也不给。三个家伙争了一会儿,天更黑了。
看着匪徒不争了,彭寿年对宋子文说:“喂,姓宋的,今儿个落你们手,死活咱不在乎,好歹也是个缘份。我那衣裳口袋里还有盒好烟,拿出来都抽一口,再送我走,也算你们有点人味儿。”
宋子文顺手一摸,果真有一包烟。
彭寿年看着,一个火柴亮光,三个脑袋凑向光亮去点烟,他马上把身子一弓,嗖!嗖!似箭离弦一般地向南冲去。
“跑啦”,匪徒听见大步踏水的声音,而眼睛经方才火柴光亮一照,再看远处一片漆黑。彭寿年早已冲过河去,钻进夜幕下的青纱帐深处。他脱掉鞋,迅速向山上移动。
三个匪徒呆若木鸡,谁也不敢过河,胡乱放了几枪,滚回村去。
彭寿年在岩石上磨断绳子,第二天在选营区政府换了衣服,平安到了大阁。
9月18日,他随丰宁县委西撤。而后,大阁以东的丰宁大部地区被国民党军队占据。
1947年1月,人民解放战争形势已开始好转。为机动灵活地打击敌人,配合-,早日收复失地,中共冀热察区党委批准,丰宁县再度分设大阁县(西)丰宁县(东)。彭寿年协助丰宁县委东进敌后,与县委书记周太分工,负责开辟凤山北面的正北川、西北川两个山区,重建区村政权,开展对敌斗争。
为宣传群众,震慑敌人,东西丰宁的数支武工队,同时奔袭国民党盘踞地区。彭寿年率领40多名干部战士(包括两个区的区干部和准备去组建区队的教导队),到何营村时,正值腊月三十,又是傍晚,在村西五里的西窝铺,有一群牛自西而东,欲奔何营。岗哨觉得可疑,拦住赶牛人盘查。彭寿年闻讯上前一看,忽地大笑起来:“哈哈,四个月不见,还认得我不?宋子文!”
经过审讯,宋子文供认在坝上为匪,抢来些耕牛,要赶在大年三十晚上回家过年的。除夕夜,处决匪徒的枪声,代替了山村辞旧岁迎新春的第一支爆竹。
武工队连夜行军百余里,回到本县西南的边远山区大营子村。在这里,彭寿年用半个多月的时间,对所率地方干部和教导队进行了整训。就在整装待发,即将分赴西北川、正北川山区的前夕,突生意外。
盘踞大阁的国民党军队,得到秘密情报员的密报,由团长率领一个营360余人,分三路向大营子扑来。
2月13日下午,彭寿年正向大家传达上级指示,布置进入敌后的工作任务,突然听到岗哨鸣枪报警,敌人的机枪也响了起来。他立即率教导队英勇突围,出村后不断向敌人还击,以吸引敌人火力,掩护地方干部分散进山隐蔽。当他冲到村外靠近山脚的时候,突然左腿中弹,负了重伤,倒在雪地里。
天黑下来,枪声停了。教导队被敌人冲散,有几名队员被俘。地方干部已分别隐入山沟小道,全部脱险了。彭寿年在雪地上醒过来,但他已站不起来了。他忍着剧痛,艰难地爬进山根一个金矿的小洞里。
第二天一早,本村农会主任高荣找到这里。一见到彭寿年就哭了,彭寿年反而安慰他:“哭啥?大小是个战斗,战斗就免不了流血。参加革命十来年还没挂过花,没成想这回弄了点伤。”高荣立即找人把他抬到只住一户人家的八郎沟,夏家老太太给他用草药洗了伤口,用土法包扎起来。准备等敌人走远,转送根据地治疗。
不料,教导队中有个姓魏的,被俘后叛变投敌。次日,叛徒领着敌人突然返回,搜查指认,彭寿年终落魔掌。彭寿年对敌团长说:“是我自己爬来的,你们不许难为这位老人家。走”!
1947年2月15日,是丰宁人民永匝忘的日子。敌人逼着高荣的小儿子,套上单牛车,载着彭寿年随敌人上路。当走到一个叫滑秸沟门的地方,敌人摆开阵势,狂呼乱叫,让牛车停下。
彭寿年知道敌人要干什么,他看了一眼赶车的十四五岁的小男孩,啊!这么满脸稚气、惊恐不堪的小家伙,哪里见过杀人的场面?他急了,用手一拍车辕,喊了一嗓子:“你们忙什么!这么点事也吱嗷乱叫,吓着人家孩子呢!”这一声竟把敌军团长震住了,刽子手们也顿时愣住。
他从容地下了车,咬着牙,像一尊铜像立在那里,简直不像受过伤的样子。回头对小孩说:“你把车赶回去吧”。敌团长也挥手让小孩“快赶走”。
小孩把车赶走了。彭寿年坦然看着敌兵,指指自己的胸口:“冲这儿来吧!”枪响了。彭寿年年仅32岁,牺牲得那么壮烈。可恨那丧心病狂的叛徒魏某,竟找来斧子砍下烈士的头颅。
彭寿年烈士的热血,溶化了地上的残雪,渗入即将解冻的黄土。小孩回村哭述烈士牺牲前说的那两句话,夏家老太太顿时泪如雨下,泣不成声地说:“自己死到临头,还怕吓着咱们孩子,共产党的好干部哇,都是菩萨心肠呀!”
全村干部和群众用最好的棺木,洒泪安葬了烈士的无头尸骨。1958年,丰宁县民政局将彭寿年烈士的遗骨重新装殓,后安葬于唐山市冀东烈士陵园。
(鲍延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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