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云,原名陈云仙,1929年生于山西省五台县门限石乡横岭村。祖父陈生元是位老实憨厚且略通文墨的老农,早年曾当过几年教书先生,后娶妻生子,迫于生活困苦,只好靠给地主打工扛活维持生活。陈生元有三子,陈云是其长子陈炳煌的女儿。陈生元对小孙女十分宠爱,一连数年,他都要带上全家在正月十五闹红火,期盼人丁兴旺,日子越过越好。
天有不测风云。1933年、1934年两年间,陈云的祖母、母亲、婶母先后因劳累过度、疾病缠身而命归黄泉,陈老汉一家四条光棍、一个-陷入相依为命、苦渡岁月的困境中。
抗日战争爆发后,1937年9月,八路军东渡黄河,开赴抗日前线来到五台山,倔的陈老汉毅然送子参军。执意将三个儿子全部送往部队到前方去杀敌立功,地方政府考虑到陈老汉年龄大,又带一年幼孙女极为困难,几经劝说才将有雕刻手艺的二儿陈春明留在了身边。
此后,陈云的父亲陈炳煌随部队到了河北省、三叔陈三明到孟县参加了地方游击队。不久陈三明战斗负伤,被日军抓住,陈云的爷爷、二叔几经周折,花了很大一笔钱才将三叔赎回,不久又将他送到正规部队。
祖辈、父辈两代爱国爱家、不屈不挠的高尚品格和顽强精神熏陶着小陈云,幼小的她懂得了“只有跟共产党干,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才能翻身”的革命道理。陈炳煌参军临走前考虑到老父年迈,不得已将女儿陈云寄养河北平山县岳母家。但不久姥娘改嫁,陈云见姥爷家也很贫寒,她不愿给姥娘再添麻烦和负担又只身返回到爷爷和二叔身边。
陈云从姥娘家回乡后,正值五台县抗日根据地创建之时,在爷爷和二叔的影响下,她参加了儿童团。成了闻名十里八乡的儿童团骨干。当年横岭村青委书记姚中槐、儿童团长张荣华回忆说︰陈云当时在儿童团年龄最小,但比长她好几岁的孩子都能干。虽然平时性格内向,不爱多说话,但唱歌宣传抗日是她的强项,尤其不怕吃苦,和男孩子们站岗放哨查路条一干就是一整天,饿了啃几口糠窝窝,渴了抓几把雪塞到口中,从不叫苦叫累。给部队和地方政权送信和传递信息,到偏僻的山间小村贴标语宣传抗日,陈云总抢着和小男孩们一道去,跑遍了门限石乡的各个沟沟岔岔、山庄窝铺,多次受到了区、乡、村各级抗日政权的表扬。
陈生元老汉嗓子好,会唱不少抗日爱国歌曲。每天晚上,陈云都要凑到爷爷跟前,要爷爷教她抗日救亡歌曲。当时全国流行的《义勇军进行曲》、《九一八》、《-三部曲》、《全民总动员》、《黄河大合唱》和民歌《大队长》、《查路条》、∩军鞋》、《交公粮》、《捉汉奸》、《送郎参军》等,她都学唱得很好。她自己每学会一首,第二天就到儿童团教伙伴们一首,儿童团员们都想跟她在一起学唱歌。
长期的缺衣少食,使陈云非常瘦削,爷爷和二叔看在眼里,疼在心上。一天晚上祖孙三代坐在坑头上唠家常,爷爷抚摸着陈云的脸蛋心痛地说︰“你爹走了,咱家穷,爷爷和二叔没照顾好你,让你吃苦了。”陈云安慰爷爷和二叔说︰“我爹和三叔在前方与日本鬼子真刀真枪地干,还不叫苦,我在后方做点儿孩子们的小事情,这叫啥吃苦。”爷爷和二叔听后,都为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感到欣慰。
1939年春,日军对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进行了第一次疯狂大“扫荡”,相继占领了五台县境内公路沿线的重要村镇。同年夏,陈云的家乡洪水泛滥,冲毁了大部分农田庄稼,-加天灾,陈云一家和乡亲们只得靠吃树皮、野菜草根生活。迫于生计,陈云的二叔外出谋生,留下陈云与爷爷一老一少相依为命。陈云人小懂事,常常宁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菜团子留给爷爷吃。她常说︰“这些年来爷爷带我不容易,既当爹又当娘,教我本领,教我做人。我永远忘不了爷爷的恩情”。
1940年春,陈云的父亲回家探亲,看到心爱的女儿破衣烂裳,虽然个子长高了,身体却很瘦弱,非常心痛。临别时,陈云抱着爹爹的手臂苦苦哀求,要随爹爹一同到部队打鬼子去。她哭诉着说︰“爹,我从小没了奶奶和娘,只有您和爷爷是我最亲近的人,俺一定要跟您走”。陈炳煌说︰“孩子,爹是抗日打鬼子,哪能带小孩,等抗战胜利了,爹一定回来带你过好日子”。陈云见父亲不答应,着急地说︰“我也不小了,到了部队我不会给你添麻烦,我会做好多事情。爹,求求您,就带我走吧。”陈炳煌望着苦苦恳求的女儿,心软了。陈云终于随爹投奔了抗日革命队伍,从此永远告别了生她养她的故乡和亲人,开始了她短暂而光荣的革命生涯。
同年5月间,陈炳煌带着女儿陈云来到了河北省阜平县广安村,陈炳煌归队上了前线,陈云参加了边区抗日建国学院,被分配到挺进队当了小勤务兵。从此她剪掉了小辫,改名叫陈云。
领导上看陈云年仅10岁,本没安排她做多少工作,但她却主动负责队干部、教员的勤务工作和队部卫生通讯工作,送水打饭、扫院子、烧开水、整天忙个不停,两只小手磨起了血泡,却毫无怨言。她除了完成勤务工作外,一有空就主动去旁听教员讲课,懂得了不少抗日革命道理。她还把自己节省下来的馒头和窝头切成片烤干存起来,送给前方的将士做干粮。在挺进队5个多月中,陈云肯干、能吃苦、学习努力,很受干部和学员的喜欢。挺进队的队长和指导员总亲切地叫小云妹妹,她也管她们叫大姐。
1940年秋,华北联大文工团来抗日建国学院慰问演出,陈云观看了演出。文工团表演的戏剧和歌曲,深深地打动了她,吸引了她,她决心参加文工团,为抗日宣传做贡献。文工团领导也看中了这个双目有神、聪明伶俐、充满自信的小女孩、立即答应了她的要求。从此,陈云来到华北联大,成了革命文艺队伍中光荣的一员。
陈云来到华北联大,先后在儿童剧团和文工团工作。对于这个新来的小同志,大家从各方面关心照顾她,发衣服时尽量给挑合身的;吃饭没碗,同志们凑钱给她买了搪瓷碗;还帮她洗头发、洗衣裳、缝缝补补。革命队伍中兄弟姐妹般的情谊,使陈云感到格外温暖,她决心出色地工作,报答革命大家庭对她的关心和爱护。
陈云年岁小,志气却不小。半年多短暂而紧张的革命队伍生活,使她越来越深深懂得︰要做好革命工作,没有文化不行,必须刻苦学习。因而她的笔记本第一页上写着列宁的名言“学习、学习、再学习”,时刻警示自己努力学习,掌握革命本领。她经常早起晚睡,白天到林荫间读书,晚上在小油灯下整理笔记。功夫不负有心人。不到一年功夫,她就可以写信看书,独立识简谱唱新歌,还能用文字做别人的讲话记录和课堂笔记了。
陈云能吃苦爱劳动,性格刚强,关心同志胜过自己。行军时脚上打起了血泡,她从没吭过一声,也没掉过队;每到一地,帮老乡打水扫院,做群众工作总是走在前头;经常帮战友洗衣服、缝鞋带、补袜子、穿脚泡,俨然象个大姐姐。她每月虽只能领到一元钱的津贴费,但自己却从没乱花过一分钱,却常给生病的同志买东西吃。文工团每次演出,需要做大量的台前幕后工作,如服装、道具、舞台装置等,她主动承担上述工作,是全团闻名的小勤务。一次冬天野外演出,天气特别寒冷寒风刮个不停,幕布让风吹飘了,同志们急忙搬来石头压,可风力太大,幕布刚压好又被风卷起来了。这时,陈云急中生智,将幕布裹在自己身上,躺在地上压住幕布,其他同志也用同样办法压幕布,保证了演出的顺利进行。
陈云到文工团时间不长,各方面进步很快,唱歌跳舞、打霸王鞭,样样拔尖。在《儿童大合唱》、《晋察冀民众四唱》、独幕剧《到边区去》、《二大伯》等优秀节中目她都担任了重要角色,她那轻盈的舞姿、婉转的歌声、动情的表演,受到行家的一致好评,显露出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小演员的文艺天赋。特别是歌剧《钢铁与泥土》中那段“晋察冀是小八路的家,-大刀我不怕,我爱我的家,我不许你占她……”歌词,她记得最熟,唱得也最好。
1941年秋后,陈云的父亲调往山西忻州前方工作,临走时到文工团看望陈云,她对父亲说︰“文工团将我培养成了一名光荣的文艺兵,使我增长了抗日的本领,我一定把自己全部贡献给革命事业。爹到前方去,不要惦念我,我不会给咱穷人丢人现眼。等我再长大一点,一定到前方找您,咱父女俩同杀日本鬼子”。父亲离去时,陈云笑着挥手告别,陈炳煌没想到这次父女会面竟成了最后的诀别。
1942年,日寇对边区“扫荡”和-更加残酷,环境十分恶劣。为了积蓄革命力量,迎接新的战斗任务,上级决定将部分年岁小的同志送往学校培养,陈云被送到阜平县槐树庄小学。文工团的领导、教师、战友为陈云送行时,她含着泪花,与大家依依惜别。这年冬天,陈云来到槐树庄中心完全小学上学。
由于敌人的-,又遇上天灾,边区的经济十分困难,因而学校的物质条件很差,每人每天吃的粮食只有半斤。为了战胜困难,陈云和同学们自动组织起来,采集树叶、野菜拌米面充饥,还在河边开了一片荒地种菜,改善生活条件。
尽管条件十分艰苦,陈云却非常乐观,学习成绩优异,学习和生产之余又积极参加抗日文娱宣传活动。在班里教同学们唱歌跳舞,是全班的活跃分子。她曾被推荐到县城集训班打霸王鞭。后来,担任了槐树庄学校业余宣传队的队长后,经常领着同学们给新参军的战士献花和慰问伤病员。特别是每遇过节,她既导又演,把村里的文娱活动搞得热火朝天,三里五乡的群众都知道槐树庄有个聪明活泼的小陈云。
1943年9月16日,敌人开始对晋察冀北岳区进行残酷的大“扫荡”,妄图通过实行“三光政策”毁灭抗日根据地。26日,日军第八次窜入阜平城。就在敌人出动“扫荡”的第二天,学校就把陈云送到了槐树庄以西9公里的干石沟冯国林大嫂家隐藏起来。这个深山里的村庄非常僻静,只有13口人,敌人前几次“扫荡”都没有到过这里。冯大嫂26岁,丈夫在外搞抗日,她在家里照料公爹和孩子,外甥女刘如凤也从城里来到这里帮助妗子料理家务。
陈云走出校门,进了乡亲的家门,时刻按照八路军和学校教育的去做,坚决执行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,在冯大嫂家生活仅一个月,就与村里的乡亲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。她在山坡上教村里的孩子们识字唱歌,帮在村里养伤治病的伤病员洗换绷带,乡亲们都把陈云当作亲闺女看待。陈云在冯大嫂家里,也和刘如凤一样,管冯大嫂叫妗子,小姐妹俩帮冯大嫂推碾磨面、下地干活。冯大嫂也十分痛爱陈云,陈云爱吃红枣饼子,就总是把红枣饼让给陈云吃,自己一家吃菜饼子,陈云和冯大嫂一家人常为一块红枣饼你推我让,相持不下。陈云穿的是供给部发的军鞋,脚小鞋大,走路不跟脚,冯大嫂量了她脚的尺码,剪好了鞋底和鞋帮,要给她做一双合脚的鞋。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,陈云感到了浓浓的革命亲情。
10月中旬的一天,日军偷袭干石沟地区。太阳已上树梢,山头上的“消息树”放倒了,老乡们知道东山上来了大队敌人,急忙向西转移。陈云和刘如凤提上一篮玉米面饼子,背上小表弟,扶着姥爷,跟随妗子,沿着山间小道奔向黑枣树沟。进沟后,小姐妹俩又爬上陡峭的山坡,钻进了一个山洞。
进洞以后,刘如凤突然病了,先冷后烧,陈云也感到了身体不舒服。但是她俩互相关照,互相鼓励。时间慢慢过去,太阳渐渐西斜,陈云想起沟里的“妗子”和“表弟”,很不放心。出洞来到沟里,陈云和刘如凤找到了冯大嫂。不料,此时隐蔽在黑枣树沟的群众被敌人围住了。凶恶的敌人用刺刀逼着乡亲们问︰“谁是八路军?谁是共产党?谁是干部?”但无论敌人如何吼叫,始终没有人理睬。狡猾的敌人知道乡亲们是不会告诉他们什么的,于是又转向妇女、儿童,逐个拉来野蛮地搜身、审问。
陈云穿着冯家姥爷的大棉袄,夹杂在人群里,冯大嫂把她挡在身后。突然,敌人伸出魔爪一把拉出陈云,乌黑的枪口对着她逼问︰“谁是八路军?谁是共产党?”陈云面对敌人的恫吓,陈云毫无惧色,她挺着胸膛,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。
敌人见这么个小姑娘竟如此顽强,顿时恼羞成怒,凶相毕露,立即撕开了陈云的棉袄大襟,发现里面穿着槐树庄小学公费生穿的紫花色制服,迅速围上来强行搜身,从口袋里搜出了她平时最喜欢的小勺和学习用的小本子,随后又脱去她的衣服,发现她小腿上包扎疖子的纱布。这一切更引起了敌人的注意,逼问︰“你究竟是什么人?”陈云勇敢说︰“我是边区的小学生。”边说边推开敌人,整理好自己的衣服,系上钮扣,从地上拾起大棉袄,瞪着一双充满怒火的大眼面对敌人。
敌人断定陈云不是本地普通农民,一定是个小八路,于是再次威逼她承认是八路军,还要她指出谁还是八路军。尽管陈云知道这一带村里村外,有地方干部和外来群众,有军区卫生部休养连的同志,还有“坚壁”的物资,但是她懂得自己是个八路军,决不能做叛徒,决不能当汉奸出卖同志,于是她在敌人声嘶力竭的咆哮面前,紧咬牙关,一声不吭。敌人多次用刺刀顶着陈云的胸膛逼问,得到的回答只有三个字“不知道”。
敌人要将陈云强行带走,押回据点继续审讯。冯大嫂急忙上前去拉陈云,刘如凤也含泪呼喊着姐姐,日军用刺刀枪托把她们挡了回去。陈云被拖出几十步远,敌人再次拷打逼问,她仍一字不吐。
突然,陈云奋力挣脱敌人,向乡亲们的方向跑来,这时凶恶的敌人向她开了枪,子弹击中了她的左臂,她倒下了,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;她又顽强地撑着身子站起来,指着敌人骂道︰“强盗!汉奸!”然后继续向前奔跑,敌人又向她开了枪。陈云倒在血泊中,当即牺牲。
夜幕降临了,干石沟村的张宗瑞大爷,怀着沉痛的心情,用陈云中拎着的那件黑色棉袄将她的遗体裹好,抱到沟北坡上,含着眼泪掩埋了。
陈云壮烈牺牲后,乡亲们十分悲痛,深深怀念着她宁死不屈的事迹,很快在附近村庄和整个阜平县传开。反“扫荡”胜利后,边区出版的《教育阵地》和小学课本都宣传了她的英雄事迹。
1983年9月,曾在晋察冀边区战斗过的10位老同志回访老区寻找难友。10月13日,冯大嫂把大家带到陈云牺牲的墓前,挥泪诉说了她被害的经过,在场的老同志无不泪流满面。陈云当年的同学邓修良万分悲痛地在墓前呼唤道︰“陈云同志,你的战友们专程从北京赶来看望你来啦,40年来,我们一直在想念你啊!”
为纪念这位年轻的战友,这些老同志决定,以晋察冀文艺研究会的名义募集资金,为陈云建造一座纪念碑。
1984年7月11日,在阜平县城东革命烈士陵园举行了隆重的陈云烈士纪念碑揭碑仪式,国家文化部负责同志亲自到会讲了话,县政府、政协的负责人和群众代表也先后讲话,高度赞扬陈云烈士的英雄事迹。会后,人们将纪念碑送到槐树庄,当地人民轮流将碑一步一步抬着送上山,安放在陈云的墓旁。
墓碑的正面镌刻“陈云烈士之墓”六个醒目大字。背面铭刻着烈士的生平事迹︰
陈云同志,女,一九二九年生于山西省,一九四一年投身革命,参加前华北联大文工团工作。一九四二年转入阜平县槐树庄小学读书。一九四三年秋反“扫荡”时,陈云被“坚壁”在干石沟村,一次,日寇突然包围了干石沟村,要将陈云抓去。陈云在敌人破孩下,她始终拒绝回答,表现英勇顽强,宁死不屈,光荣牺牲,年仅14岁。
我们怀着崇敬和思念之情,立碑留念。烈士英名永垂千古。
来源:中华英烈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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